以美国为例看海洋垃圾污染及其治理的历史演变

摘要：海洋垃圾是海洋污染物的一种。自古以来，人类社会一直将海洋视作废弃物倾倒或排放的场所。但海洋垃圾造成海洋污染是工业社会发展以后的现象。以美国为例，自19世纪下半叶开始，海洋垃圾成为危害海洋生物和海岸带居民的一种环境问题。海洋垃圾污染及其治理大致经历了三个历史阶段，即19世纪下半叶至1930年代，1970年代至1990年代和21世纪开始至今。在这个过程中，海洋垃圾的种类从简单到复杂，数量从少到多；其危害从地区局部逐步扩展到全球。美国地方政府、联邦政府以及民间在各个时期采取了多种措施予以应对，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同时，海洋“无限”的观念逐步被质疑和抛弃，保护海洋环境的思想渐入人心。但是，1970年代以来形成的海洋塑料垃圾问题并没有得到遏制，反而逐步恶化，形成了大洋上的“垃圾洲”。这说明，只要以过度生产和过度消费为基础的社会经济发展模式继续，海洋垃圾问题就难以得到彻底解决。
关键词：美国；工业社会；海洋垃圾；海洋倾倒；海洋污染；塑料；垃圾洲
　　海洋垃圾是海洋污染物的一种。人类自在海岸带定居以来便开始将各种废弃物投入海中。但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海洋垃圾倾倒并未造成海洋污染或对人类社会产生负面的影响。
　　美国是世界上最早进入工业社会的国家之一，其社会和经济发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聚集在海岸带，各种军事、商业和民用海上活动也十分发达。而海岸带工业的发展，海岸城市消费的增长，以及各种海上活动的加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大量的海洋垃圾。但海洋中的垃圾并不会简单地消失，而会以各种形式对海洋环境和海岸带居民造成影响，最终迫使垃圾的产生者和倾倒者对其做法进行反思，或停止污染行为，或采取行动加以补救。
　　本文旨在以美国为例，分三个历史阶段，探讨从19世纪下半叶以来海洋垃圾污染的不同形式、原因、影响，以及人们是如何认识问题并尝试解决问题的。尽管这一初步的探讨不能完全反映过去100多年来海洋环境污染及其治理的历史，但笔者期待它能够增补目前我们对海洋环境问题、人类垃圾问题的有限认知，为今后进一步的海洋环境史研究、垃圾问题研究以及环境保护工作提供一些参考。
　　一、本文所讨论的“海洋垃圾”
　　尽管垃圾一词经常被用来指代所有形式的废弃物，其在汉语中的原义为“脏土或扔掉的废物”。从在古典文献或经典现代文中出现的“垃圾”一词来看，它与我们现在所说的固体废物的意思最为接近。也就是说，狭义的“垃圾”不包括气体废物和液体废物。
　　由于有可能进入海洋的废弃物类型实在是太多了，为缩小论述的范围，笔者有必要对本文中出现的“海洋垃圾”一词做一些概念上的限定。首先，这类垃圾是固体废物，包括盛装液体或气体的固体容器，但不包括污水处理产生的污泥和航道疏浚物。其次，这类垃圾不包括工业固废、有毒有害废弃物、放射性废弃物。再次，这类垃圾主要是通过生活垃圾收集、处置或人们有意或无意的丢弃而进入海洋的固体废物。综合这几点，本文所探讨的“垃圾”是在一定时期被视作一般性的、无需特殊处理的固体废弃物。这样定义的另一目是为了探讨人们如何应对“最普通”的海洋污染问题，从而找出不同时代展现出来的差别和共性。
　　由于本文的论述主要以美国为例，所以有必要交代本文所定义的“海洋垃圾”的英文对应词。据笔者考察，在美国1940年代以前的文献中，“garbage”、“ash”、“trash”、“rubbish”都可理解为中文的“垃圾”，但各有具体所指。“garbage”往往指的是易于腐烂分解的有机废物，如剩菜、剩饭或动植物的残体等。“ash”即灰土和燃料燃烧后的残渣。“trash”和“rubbish”相当于“废品”，其中大部分是可以被回收利用的有机物或无机物，如纸张、金属、木头、织布和玻璃。这三者合起来一般称作“refuse”，即“垃圾”。在实际使用中，“garbage”一词也往往会被用来泛指所有“垃圾”，和“refuse”交替出现。虽然这一时期“waste”一词也有广泛的使用，但一般来说它是一个意义更广的词语。在指代“refuse”的时候，一般会加上限定词成为“municipal waste”（市政废弃物）。因此，对应本文所探讨的“海洋垃圾”，这个时代的英语词汇有“refuse”、“garbage”、“ash”、“trash”、“rubbish”和“municipal waste”。1940年代以后，本文议论的“海洋垃圾”主要指的是“garbage(at sea)”、“marine litter”和“marine deb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