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年底,我们零废弃村落来到江西省上饶市广丰区东阳乡,开始和乡政府一起共建整乡的垃圾分类工作。那时我们对整乡推进垃圾分类还没有建立清晰的认知,东阳乡政府建议从第一个村开始,让全乡建立垃圾分类的认知。2018年12月中旬,我们一起开启了东阳乡第一个村,龙溪村的垃圾分类工作。龙溪村垃圾分类工作,不仅是东阳乡垃圾分类工作的起点,也是我们观察龙溪村民众对垃圾分类认识和行为改变的基础。
在这个过程中,进入我们视野,引起我们注意的一户家庭,是一位从云南远嫁到龙溪村的媳妇。每次看他们家的两个桶,可腐烂垃圾和不可腐烂垃圾,都分得清清楚楚。这不免引起我们的好奇,在垃圾分类的初期,这个家庭如何理解垃圾分类,为何开始就分得如此好。等2019年下半年,东阳乡的垃圾分类有一定程度的稳定后,我们开始回头看这户家庭垃圾分类如何开始,如何持续。
一、垃圾分类开始就准备好了
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是曹丽花,是1980年代初出生的云南人。20多岁时,2000年初,她从老家云南石林嫁到龙溪村。嫁到龙溪村之前,她曾经在昆明读过职业高中。嫁到龙溪前,她老家石林的旅游业还没有发展起来。在这之后的10余年里,她会对比家乡云南昆明、石林,和她目前生活最久的,龙溪村的生态环境变化。这也成为她理解环境变迁,实践垃圾分类行动的基础。
从2020年6月份开始,我们陆续观察她家里的分类情况,和她的交谈中,慢慢理解了她垃圾分类行为背后,对垃圾分类和其他环境问题的认知过程。同时,我们也发现,她在家庭的垃圾分类中,在潜移默化的,带着两个孩子提升对大环境的认知。
二、动员两个孩子一起垃圾分类
2018年12月中旬,龙溪村开展垃圾分类前,在村里的祠堂里开了全村妇女动员会,请大家在祠堂吃顿午餐。当时丽花也去参加了这次动员会,动员会之后,家里领到绿桶和黄桶之后,她在家开始做垃圾分类。最初关于怎么分类,80%的都能分清楚,是动员会时,从村里支书那里听来的知识。2018年12月初,在祠堂开垃圾分类动员会的时候,当时的村支书周季花讲过,猪能吃的,就是可烂垃圾,猪不能吃的,是不可腐烂垃圾。后来听陈立雯说,从土地里长出来的,就是可烂垃圾。觉得这种知识结合起来,基本可以分清楚所有的可烂垃圾。
最初,她做垃圾分类的方式是,将室内产生的垃圾,拿到外面两个垃圾分类桶前,用钳子将家里所有的混合垃圾,实行分类,分别分拣到两个垃圾桶里。大概10多天之后,丽花发现这样实行垃圾分类的时间成本过高。她平时还要上班,也比较忙,根本拿不出那么多时间,将一家人的混合垃圾,在投放时,再做二次分拣。而且,她想孩子们也应该参与,一起接受环境教育。所以,就把孩子拉进来,让他们一起分。
丽花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小的是女孩。在教孩子们如何在家分类前,她首先在客厅里多放了一个桶。于是客厅里就有两个小垃圾桶,一个放可烂垃圾,另外一个放不可腐烂垃圾。因为客厅里的垃圾,多是孩子们吃水果产生的果皮,和零食塑料包装。她说女儿比较“听话”,说好怎么分,女儿就开始分类投放。果皮要放绿桶,黄桶里放餐巾纸和塑料等包装。
丽花家客厅里的两个桶
老大开始不愿意分,丽花和他说,如果不分的话,村里会来定期检查,没有分类的话,会被罚款100元。孩子开始相信了,可以分类。但是后来,儿子有时也不分,因为没看到罚款。这时,丽花开始和他讲自己家乡云南滇池的故事。因为她带孩子回老家云南石林时,也曾经多次带孩子们到滇池游玩。她告诉孩子们,20年前,她在昆明读书时,滇池非常干净,大群大群的红嘴鸥会来。但是近些年,滇池的水遭到了污染,没有以前那么干净了。“如果龙溪村里的那条河也被垃圾污染,臭水沟一样,你还会来游玩吗?所以,我们要一起保护环境”。
这些话,在她儿子的心中,还是产生了涟漪。在之后的生活里,客厅里的两个桶,通常都可以很好的实现干湿分类。丽花说,孩子们早已经养成垃圾分类的习惯,融入到他们的生活里,就如同一日三餐一样。但偶尔也有意外的时候,如果兄妹俩有一个人乱丢了,把餐巾纸丢进绿桶里,可能其他人也会乱丢。所以,丽花看到这种混合的时候,还是会提醒他们兄妹。
两个小桶里分类比较清楚,多次去她们家,发现没有分错的时候。
这不禁也让我想到“破窗效应”,也许垃圾分类的这种破窗效应,不止发生在公共场所,也会发生在家庭里的垃圾分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