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分类”是2019年国内媒体十大流行语之一,这一年,上海、杭州、郑州等三座城市先后进入生活垃圾强制分类投放时代。今年5月1日,北京也开始实施四分法,市民开始在垃圾桶旁徘徊犹豫,研究着手里哪些垃圾猪能吃。
现如今,小学生都背得出大段理由抵制垃圾混放,宣扬环保责任。而中国大中小型城市中的中产阶级们,也都把环保视为美德。可惜,这些中产阶级正是制造国内最大体量生活垃圾和废弃物的人群,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垃圾废品这个看似卑微的领域知之甚少,以至于无法回答出以下几个问题:
我们每年制造的垃圾废品如果循环利用能为我们省下多少钱?垃圾分类和回收的行为都是出于环境保护者的道德感吗?欧美发达国家向中国出口垃圾是一种“倾倒”行为吗?如果你有一部不再使用的旧手机,怎样处置更为环保呢?
在考虑这些问题之前,让我们首先了解一下全球垃圾(也叫固体废弃物)的制造和回收利用情况。准确的说,这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产业。
庞大的产业链
根据世界银行的调查报告WhataWaste2.0数据显示,固体废弃物年产量超过10亿吨的国家有三个,分别是中国90亿吨、美国84亿吨和加拿大13.25吨。如果数据准确,中美两国可谓名副其实的垃圾大国,每年制造全球七成以上的垃圾!不过,从WhataWaste2.0数据中我们还可以看到,中国的垃圾中有61.2%是不可回收的食品和有机物,而美国该项只有14.9%。
至少几年前,全球回收利用业每年的营业额就已高达5000亿美元,是全球从业人数仅次于农业的行业。如果全球所有废弃物都被回收利用,每年至少可以转化成高达1万亿美元的经济收益,而我们却白白损失很多潜在收入。
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的固废产量(包括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每年都成倍增长,其中城镇的固废问题日益严重,说是垃圾围城不为过。2018年,北京市的生活垃圾数量超过了900万吨,稳居全国榜首,其后分别是上海、广州和深圳。
不管是北上广深还是二三四五线城市,从高端社区到穷街陋巷,每天都活跃着无数个回收废品的小商小贩。那些在垃圾桶里翻找,骑着三轮车运输废纸盒、塑料瓶和易拉罐的人,是我国垃圾回收业的底层人员。
垃圾被简单分类后还是不能进入末端进行处置,在分拣中心,工人流水作业,或者启用大型设备,将可回收垃圾进一步拆分、粉碎,精细分类,提炼出不同价值和去向的材料,再送往不同的产品制造商。其他不可利用或者分拣劳动性价比太低的垃圾,就只能被填埋或焚烧。
垃圾的分拣是创造价值的开始,也是环境保护的要求:夹杂着钢铁的铝一文不值,而混合金属无法在任何一个熔炉里融化冶炼;混合垃圾中的复杂成分和高水分会加大焚烧产生的二恶英等有毒物质的含量。
目前我国很难得到一个准确的垃圾回收利用率,因为除了正规的垃圾回收处理厂,在一个个城市的周边还隐藏着无数个无证无照从事废品回收的大小作坊。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每天都有千百万吨的新增垃圾被送往我们的城市外围,埋不完也烧不尽。
故事的真相
有人把垃圾回收和资源再利用行业叫做静脉产业,是循环经济的一种主要形式。就像我们的静脉血管形成的封闭循环系统,源源不断的把养分输送到心脏,从而形成“自然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回路,而不是原来“自然资源-产品-废弃”的线性模式。
金属从矿山中开采而来,塑料的基本原料来自石油。现如今,不挖矿井,不砍森林,不破坏生态,就能得到包括铁、铜、镍、废纸、塑料和玻璃在内的可循环再用废品。制造一个啤酒罐,选用循环再生材料制作的啤酒罐,比使用矿山采集的天然资源制作的啤酒罐能减少92%的能耗。
根据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的统计资料显示,在2001年至2011年间,金属的回收再利用为中国节省了1.1亿煤炭资源,并减少了90亿吨矿产资源的开采,其中回收铝废料减少了5.52亿吨二氧化碳的排放。这种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事情比想象的复杂。
在中国的很多乡村,已经形成规模的那些垃圾回收作坊为了追逐废品中的利润,往往采用无法达到环保要求的操作方式,给当地的环境带来了灾难。
距离北京不远的文安县是北方塑料回收重镇。几十年前,那里山清水秀,现在那种景象已经成为人们的回忆,到处都是塑料焚烧的痕迹,人们的工作环境也很差。虽然当地人有钱了,但健康状况直线下降,高血压疾病激增。后来,政府叫停了文安的塑料回收业。
当然,这些地方有更多更严峻的问题,比如贫穷,教育,食品安全。我们反过来看,如果当地人采取措施,提高行业的操作环保标准,那么至少,变废为宝和创造经济效益比泛滥开采要好一些。
即使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美国废品回收业,其诞生之初也充满了很强的获利动机,因此有人笑称“绿色经济”里的绿色是美元的绿色。直到20世纪60年代的环保运动才逐渐改变了这个行业的形象。
垃圾分类和回收的行为中到底有多少是出于环境保护的信念感?这有点复杂。并非每个回收商都是环保主义者,也不是每个垃圾处理厂都可以对小朋友开放从而进行公益教育。不过,对即将集体迈进垃圾分类时代的46个城市市民来说,那将是一个必须履行的环保责任,而不是生意。
最终这些垃圾、废品能否成功逆袭,实现变废为宝、循环利用,取决于我们的回收公司和垃圾处理厂是否能够真正致力于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