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店家的慷慨是有道理。庄稼一枝花,全凭粪当家;其实地里长的都离不开它。上海城里城外无不集粪营利,还发生拉客拉屎的事。中学时,读以上海县七一公社号上大队为原型的长篇小说《虹南作战史》,其中就有生产队抢粪打架的情节。
图说:长篇小说《虹南作战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同是公厕,公有与私有一比利弊明显。前者投入大而硬件强、管理好,后者相反。私厕多露天粪坑,在暑天臭气熏天,如厕者常中暑。在1883年(清光绪九年)盛夏,华界当局“限一个月内将所有坑厕拆去”。环境洁净了,但随地大小便泛滥。不久,私有公厕卷土重来。
1887年(清光绪十三年),新任上海县代理知县蒯光华实行新政,对露天私有公厕允许存在但要“四周砌墙,无力者允许以篱笆围之”。并莅临检查,违者“笞责以儆”。直到1909年(清宣统元年),上海老城厢内私有公厕脏乱差的老大难问题仍没解决。而此时的租界,公有公厕已在使用英国人约翰·哈林顿1589年发明、后由约瑟夫·布拉默和博斯特尔改进的厕所冲水技术。这回法国人率先,1892年(清光绪十八年),法租界部分公厕启用装水冲装置;使厕所环境大为改善,苍蝇和臭气减少。在提高洁净同时,公有公厕建筑质量也在提升;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公共租界用水泥混凝土建6座公厕。而华界在闸北建水泥混凝土公有公厕4座是在二十六年后。
图说:上世纪30年代,华界闸北一公厕。
管理公厕,按我上山下乡的农场里说法是件“奶油差事”。早在1860年,公共租界开始试行粪便承包制。1917年,法租界老西门菜场公有公厕首先实行承包经营,售纸收费保洁等由王荣记专人负责;为期5年,每月交承包费银圆5块。
从此,市区公有公厕吹遍承包风。1923年,华界南市南码头等4座公厕由王鼎文承包3年,承包费为350银圆。五年后,华界进行全市招标,每个公厕承包期10年,最低标额30万元。到20世纪30年代,又出台《上海市招商承办全市公厕暨清洁所及经理清洁规则》。
承包有利可图且利也不薄。一来自粪便,据1947年统计,上海公私厕所合计粪便收入法币27837959800元;为该年市卫生局业务决算一半。二是卖草纸,平均每一厕所可日收入200元,一月就是数十万。
图说:上海跑马总会奔跑的马,何来另味。
有位国军连长李镜龙,因薪水不能养家而退伍,后得到粪业大王马鸿记关照,租小东门十六铺鱼行公厕,立马脱贫致富,靠山吃山十多年。但与粪大王比是小巫见大巫,如一“粪大王”王永康成了上海跑马总会会员;有意思的是,给他买的赛马起名Grand系列;有GrandSymphony(伟大交响曲)和GrandGuard(伟大守卫者)。
袁念琪。1978年从农场考入大学,获法学士学位。1983年考入上海电视台,高级编辑(专业技术二级),上海长江韬奋奖获得者。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获全国报纸副刊作品年赛一等奖等,入选王蒙主编《中国最佳散文》和《中国新闻年鉴》。著有《上海品牌生活》、《上海门槛》、《上海姻缘》、《上海B面》和《零食当饭吃》等。